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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贺鹤儿  

你最最最最重要 07

07.

什么翔翔!什么松松!喻文波感觉自己心火甚旺,十分想吃烤猪肉、卤猪肉、腊猪肉、炸猪肉、腌猪肉。你们有那么熟吗,叫得那么亲热?

翔翔是林炜翔,松松是刘青松,这是胡显昭在101交到的新朋友。喻文波不仅实力高胡显昭一大截,为人处世也成熟很多,高冷归高冷,但并不妨碍他长袖善舞,暗中观测哪些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队友的选手,他们就是目标之一。

 

林炜翔和刘青松都是凤凰娱乐出身,凤凰娱乐不像皇族底蕴深厚、门路很深,只是非常有钱和土鳖——说是土鳖也不太合适,或者可以用接地气来形容,比如他们是最早安排艺人直播的。艺人跟网红似的去直播,业界觉得掉价得很,然而凤凰疯狂割了一批韭菜,股票都涨了一茬。等到后来的公司有样学样,粉丝早就吃腻了爱豆零距离这一套了。

林炜翔就是凤凰风格的经典代言人,刘青松却与之相反。

非常有趣的是,这两个人是捆绑出现,不是组合,但就是有林炜翔的地方就有刘青松,时常被各自的唯粉担心是不是在谈恋爱,为此刘青松公开发飙了好几次。林炜翔苦着脸一边哄自己粉丝,还得一边替刘青松哄他粉丝——这好像更像是在谈恋爱了?刘青松的唯粉甚至进化出欣赏刘青松发飙的特殊爱好了。

 

喻文波平心而论,非要他和这两个人有点故事,那他还是选择林炜翔吧。他有点怵刘青松,刘青松也不爱搭理他。两个人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,交集是,胡显昭和刘青松的老家都在衡阳,这两个人甚至还相约一起买车票回家!

这两个人的性格都有点旁若无人,根本不在乎别人想什么,也不care粉丝想什么。刘青松的旁若无人是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,胡显昭的旁若无人是天马行空,没人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。诡异的是,他们两个居然很有共同话题。

刘青松在圈内的外号是刘少,咖位不大,传说中不好好打拼事业就得回家继承家业的少爷,所以也没什么人得罪他。鬼知道为什么顶级富二代要跑来娱乐圈混饭吃。刘少是认真邀请胡显昭坐他的私人飞机回衡阳,他其实已经在上海定居了,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回衡阳祭祖,他说可以把胡显昭捎回去。

说来丢人,胡显昭都没坐过飞机,主要高铁票便宜。他可好奇私人飞机了,问东问西,但因为私人飞机不像他想象中直升机似的能给他送到家门口,所以非常遗憾地拒绝了刘少的邀请。

 

要刘少说,胡显昭爱坐那种直升机也不是弄不来,虽然搞手续和申请飞行通证有点怪麻烦,主要这种飞机也不好坐呀。他跟胡显昭分析了半天这两种私人飞机的利弊,胡显昭是真心诚意劝他:“那你就别买了,你现在这个就挺好的。”

刘青松想想也是,“算了不买了。”

林炜翔在一边咳得都快断气了,可惜胡显昭看不懂这番暗示,刘青松则是丝毫不接茬。胡显昭说:“要不我们坐高铁回去,也挺方便的。”

刘少这辈子还没坐过高铁,欣然极了,又有点小为难,“我没坐过高铁。”

总算到了胡显昭擅长的领域了,“我坐过呀,我带你。”

 

林炜翔怕他们俩再志趣相投下去,刘青松快把家底都掀得干干净净了。他找了个借口,“那啥,开饭了,我们去吃饭吧刘青松?”

这借口够蹩脚的,刘青松知道他在暗示自己,也真怕林炜翔咳得肺都要出来,就跟胡显昭说:“我去吃饭了,下次一起玩。”

胡显昭也要和喻文波一起吃饭,挺开心自己认识了一个新朋友,吃饭的时候跟喻文波好一通显摆——显摆自己交到朋友了。

喻文波先是不屑一顾地听着,并不搭话,越听越觉得有些诡异。他可不像胡显昭,混圈混得跟局外人一样,问什么都一概不知道,刘少的事迹他还是颇有耳闻的,只不过他说话委婉,不像林炜翔直接。

那厢林炜翔跟刘青松说:“你不是说不想显摆家里有钱了吗?”

他这话就说得刘青松想打他,“我什么时候显摆家里有钱了?”

林炜翔心里吐槽,正常人家里能有私人飞机么?但他嘴巴笨,不比刘青松伶牙俐齿,刘青松本就是自己没理嘚吧嘚吧还得占三分理的人,有三分理的时候更是嘚吧嘚吧得人抬不起头。

于是他就换了个角度,“万一别人不安好心呢,对吧?”

 

这话就说得刘青松舒服很多了,他之所以不想继承家业,主要是因为他这个人桀骜不驯,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。

只不过刘少失策的是,娱乐圈的指手画脚也挺多,趋炎附势更多,拜高踩低更更多。但是一切矛盾都可以用万恶的金钱来解决,他虽然没钱买下凤凰娱乐,但他爸可以入股,美曰其名投资,又名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。

刘少这个人颇为桀骜,不大看得起人,但他有个弱点,受不了别人关心他——是关心他,关心刘青松,不是关心凤凰娱乐太子,不是关心刘少。这就是他虽然经常嫌弃林炜翔是个脑瘫,却觉得林炜翔还不错的原因,他可以嘚吧嘚吧林炜翔,任何人都不可以嘚吧嘚吧林炜翔,他爹也不行。

 

他虽然觉得林炜翔有点想太多,但也没必要为了胡显昭去跟林炜翔较劲,“我知道,我心里还能没分寸吗?”

林炜翔笑:“有,你哪能没分寸呢?”

这话说得刘青松更满意了,“我就是觉得他挺好玩的,能在一起玩。”

林炜翔还不至于管他管到交朋友上面来,刘青松也不管他交朋友,甚至两个人朋友圈重叠程度有个百分之七八十。他只担心刘青松被人骗了或者利用了,在他心里,刘青松嘴上最不饶人,可也最心软,对认定的人掏心掏肺,往往这种人就更受不得骗。

林炜翔也不是惯于计较心思的人,刘青松觉得他像金毛,憨憨,单蠢,看人的眼光还不咋地,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赤诚之心,全无半点害人意图,也对你掏心掏肺。刘青松知道他想什么:“没事,就偶然来往一下,你也认识认识他,挺有趣的小孩。”

——这就是翔翔与松松的由来。

 

喻文波这厢说的是:“……传言刘青松和林炜翔感情很不错,形影不离,你不要去横插一脚。”

喻文波这话说得胡显昭很糊涂,“多一个朋友不好吗?胡建鑫跟我说要多交朋友。你跟明先森感情也很不错,如果不是你要去韩国,你们也形影不离。”

喻文波感觉自己被胡显昭搞糊涂了,“等等,等等等等,首先这个明先森是什么鬼?史森明?再说,我们感情好是好,但不是他们那种好,你懂吗呆猪?”

“松松,翔翔,”胡显昭掰着手指,“阿喻,明先森,有什么不一样?”

当然不一样啊!怎么会一样!喻文波满脑子的尖叫但不知道怎么表达,他像困兽一样站起来,转了两个圈,最后拉着胡显昭的手,把他扯到厕所里,“你跟我来。”

 

这个点是饭点,宿舍基本没有人,喻文波还是害怕被人撞见,保守起见,选的厕所。他把胡显昭摁在马桶上,双手扶着他的肩膀。在这个角度,胡显昭只能仰着脑袋看他,显得圆溜溜的眼睛更是灵动无比——喻文波忽然心跳停了一拍。

他镇定了一下看着胡显昭,“他们和我跟史森明是不一样的——”

他忽然俯首亲了一下胡显昭,“他们是这种关系。我和史森明不是。”

胡显昭也呆了一下。喻文波亲完了才发现自己脑子进水了,严重点这叫性骚扰搞不好要去橘子里蹲两天,不严重如果被拍到也是星途完蛋。他甚至都不知道胡显昭会不会把这件事当做威胁,要钱、要资源、要……他脑子全被“下场”塞满了。

 

且不说两个直男的刘青松和林炜翔被他这样编排有点躺着也中枪,就说他自己,信誓旦旦跟萌球球说自己不弯,结果亲起人来倒是毫不犹豫、快狠稳准。直男现在都这么放得开?鬼才信。

胡显昭有些迷茫,“那我们是这种关系吗?”

实际上他心里也不知道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。可惜他问的这个人满脑子杂念,根本没办法思考:是这种关系吗?不是这种关系吗?只是比跟史森明更亲近的关系?还是有更深层的关系呢?

——喻文波在专业领域游刃有余,人情世故也无一不精,平生第一次,觉得自己彷若不系之舟飘摇于江海之中,不知自己身往何处,亦不知自己所求为何。他内心有无数迷惘,又有无数困惑。

 

但他尘根不慧。

他看胡显昭的眼,琥珀色的眼珠,清灵盛在清澈的目光中。那么干净,他甚至觉得刚刚那样揣测他都有一些自惭形秽的冒犯。他不自觉摩挲着胡显昭被他亲吻过的嘴唇,言词也是不用斟酌的,也许是他最心底的心里话——

“……你不用和史森明相比,我和史森明是唯一的关系,他对我来说永远区别任何人,我对他也是。但我和你,是另一种唯一的关系……”

他默默想道,他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攀登至何等顶峰,又会遇见何等有趣或者张狂的灵魂,也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,也许万事万物都不再入自己的眼。但他很确信的是,确实没有第二个胡显昭了。没有他这样悉心浇灌的小玫瑰,盼着他好呀好,盼着他笑呀笑,内心全然无一点不好的想法。

“……也许我们会成团,在一起三五年,然后分开,有各自的事业;太忙了可能一年都不会见一次面,只能在合作舞台上匆忙点个头当做打招呼,不能再一起吃饭,吃你最喜欢的火锅;渐渐的电话会很少,微信的聊天记录都是上个月……”

 

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遣词造句,也是很简单自然的现实——不,胡显昭心里想,还有一个更真实的现实,也许他们不会一起成团,也没有后面的三五年。

他一想到这里,竟然有不亚于在鬼门关溜达的难受。玫瑰生来是带刺的,那刺是从它们的身体里撑破表皮,玫瑰们不怕痛。所以小玫瑰的眼泪,只会痛得受不了的时候流下来。人们说这是妖姬脸似花含露,只想攀折它们。

喻文波却只有怜惜。

 

他也有一种陌生的疼痛,比目睹宋义进在后台无声流泪还要痛,也比姜承録捧着骨碎的手却在微笑还要痛,他问胡显昭:“你哭什么呀?”

胡显昭却想说,我怎么知道我哭什么呀,我只是看着你流泪。

胡显昭哭得眼泪匆匆,积泪成湖,喻文波往疼痛的地方倒了一百件好笑的事,倒了一百个很有成就感的瞬间,也倒了一百个牵挂的人事,可它还这样疼。疼得都不知道为什么,像个傻子痴痴捧着没有字的地图,痴痴地寻找救命的路口。

 

“我也、不知道,”胡显昭如实阐述,“我很难过。”

喻文波蹲下身子,换作他仰视着他的小玫瑰。小玫瑰和养花人之间有独属他们的身体密码,胡显昭一伸手,就是要抱抱,喻文波就去抱住他。那匆匆的眼泪,全都拿来浇灌他百折不挠的身躯。这身躯原本在熔炉里锻烤,百毒不侵,也刀枪不入,眼泪的痕迹教他生出裂纹,却奇迹般不疼了。

喻文波说:“我不好,我不该说这种话逗你伤心……”

胡显昭哭得更是难以自抑,他略微展望未来,瞥见的全是仓惶,“我们成不了团的,我们不会见面……”

“你会!”喻文波抱着他,都像是要勒碎在自己怀里,“我保证!我保证你一定会成团,一定会!”

“然后又三五年不认识了……”胡显昭甚至打了一个哭嗝,他太伤心了。

喻文波眼底有细碎的泪光,只是他向来善于隐忍,不肯在任何人面前坠泪。胡显昭哭得心肺缺氧,脑袋也跟着疼,一脸湿痕,蹭湿了刘海,头发都是湿漉漉的,他不停抚摸着胡显昭的脑袋,擦去他源源不绝的眼泪,“不会的,你永远都在我的微信置顶,每次我打开微信,第一个就会看到你,就会想起你。会想到今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,接了个什么活,不要去那种辛苦的综艺……”

他越说,自己好像有点忍不住泪意,只一径强撑着,“我怎么会忘了你呢?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小玫瑰。”

 

是我的小玫瑰啊,我给了他绝无仅有的耐心,也给了独一无二的爱意。

喻文波心想,我确实是爱着他的,只是这爱亲不亲情,友不友情,爱不爱情。

《哥林多前书》中说:“爱是恒久忍耐,又有恩慈;爱是不嫉妒,爱是不自夸,不张狂,不作害羞的事,不求自己的益处,不轻易发怒,不计算人的恶,不喜欢不义,只喜欢真理;凡事包容,凡事相信,凡事盼望,凡事忍耐;爱是永不止息。”

 

我确实爱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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